翻开经济学领域的鸿篇巨制,鲜有不带图表和方程式的。惟有加入图表和方程式才能佐证作者的观点吗?对此,保罗·克鲁格曼认为“其实说到底,正规经济学中的方程式和图表,往往不过是用来帮助修建一座知识大厦的脚手架而已。一旦大厦的修建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撤除那些脚手架,只留下通俗易懂的文字。”
因创建新贸易理论,整合了先前互不关联的国际贸易和经济地理这两个研究领域,取得了突出成就,保罗·克鲁格曼成为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得主。他还获得过1991年克拉克经济学奖。他是当代美国最具影响力的政治评论家、前美国政府经济顾问,在过去的十余年间,保罗·克鲁格曼出版了近二十部著作,发表文章数百篇。作为已经在相关领域确定了自己的学术地位的经济学家,写经济学博士也未必能读懂的东西本是他的拿手好戏,但是,在公众眼中,保罗·克鲁格曼文笔清晰流畅,深入浅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众经济学家。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后,他认为,这个世界现在所急需的,是基于充分认识的明智行动,而为了实现这样的行动,就必须以平实的方式表达思想,以便使所有相关的大众都能理解。为此,他专门撰写了一本分析性的简论《萧条经济学的回归和2008年经济危机》,将20世纪90年代的亚洲经济危机与2008年的全球经济危机结合起来,分析了我们面临的问题的来龙去脉:这场灾难怎么会发生,受灾者怎么能恢复,我们怎么能阻止它再次发生。
在本书中,保罗·克鲁格曼清晰地分析了资本主义世界中的萧条与萧条经济学的前世与今生。
萧条经济学研究20世纪30年代世界许多资本主义国家遇到的那些共同的问题。这些问题表现为:世界大片地区经济需求面失灵,私人消费不足以充分利用可用的生产能力。
萧条和战争一直是威胁资本主义稳定的大敌。“大萧条”几乎使资本主义和民主制度玉石俱焚,而且,基本上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直接诱因之一。此后的一代人时间里,工业化世界经历了持续的经济增长,纵使有衰退,也是短暂而温和的,而经济恢复则强劲而持久。到了20世纪60年代末,由于美国长期没有发生衰退,经济学家们开始探讨“商业周期过时了吗?”
随后,在资本主义国家,20世纪70年代成为“滞涨”的十年,经济低迷,通货膨胀严重。
在1973年和1979年的两次能源危机之后,一些国家发生了20世纪3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衰退。1995年的墨西哥、1998年的韩国和2002年的阿根廷,都经历过一年内经济灾难性大滑坡的惨剧。
与此同时,在日本,则出现了一种新的衰退模式——“增长型衰退”。
“增长型衰退”是指,一个经济体在增长,但是,增长速度不足以赶上该经济体产能的扩展,于是,闲置的机器和失业的工人越来越多。日本的经济是缓缓恶化的,这本身就使人看不清形势。因为萧条是悄悄潜入日本的,所以日本公众从来没有大声吵嚷,呼吁政府大力采取对策。因为日本的经济发动机是渐渐放慢而不是猛然熄火的,所以日本政府也不求进取,得过且过。虽然日本政府远远没有实现应有的潜在增长率,但它仍然认为,既然经济仍在增长,那就说明政府的政策没错,日本当政者明显不愿努力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糟糕。从1991年,日本陷入这种增长型的衰退实际上达10年之久。
此后,经济学家们又开始声称:创巨痛深的衰退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世界范围的大萧条更是绝无可能。声名卓著的经济学家罗伯特·卢卡斯和本·伯南克都曾经发表过类似的观点。
2003年,芝加哥大学教授、199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卢卡斯在美国经济学年会上做了主席发言。在发言中,他宣布:预防萧条的核心问题,实际上已经解决了。商业周期基本上已经被驯服,针对商业周期的任何进一步的举措带来的益处微不足道。抚平经济增长中出现的波澜,对公众福利而言,增益很少,所以,应把关注重点转向诸如长期经济增长这样的问题。
一年后,时任普林斯顿大学教授的本·伯南克在发表的演说中也提出了与罗伯特·卢卡斯基本相同的观点:现代宏观经济政策已经解决了商业周期问题,或者更准确地说,商业周期大体上已经解决了,它现在基本上只能算一种小麻烦,而不再是突出的议题了。
然而,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经济危机在2008年爆发了。这场危机肇始于美国的次贷问题。本来,美国房市泡沫的破裂只会带来一场普通的衰退,比如美国就业率在2007年末开始下降,而直到2008年9月,这一降幅还不怎么大。但是,在金融体系崩溃之后,这就远远不是一场普通的衰退了。在雷曼兄弟倒闭之后,信贷危机加剧,新兴市场国家突然遭遇危机,有关金融混乱的新闻频频登上报纸头条,使消费者的信心崩溃。上述情况都预示着,美国和全世界将遭遇一场自20世纪80年代早期以来最严重的衰退。在正在进行中的这场全球经济危机中,各个发达国家竟然始终无法创造足够的消费,以保障工人就业和工厂开工。而且许多经济学家担心,这场衰退的严重程度恐怕远不止于此。
针对这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保罗·克鲁格曼提出了以下解决方案。
世界目前急需的是一场救援行动。全球信贷系统已经处于瘫痪状态,一场全球性衰退正在步步逼近。除了要改革一些致使本次危机爆发的薄弱环节外,目前首要的工作是:让信贷重新流动,支持消费。
相对于支持消费而言,要让信贷重新流动更难。但是,必须马上开始做。因为信贷的瘫痪又会引发了更大的灾难。国际贸易最重要的支付方式信用证正在崩溃。贸易状况急剧恶化,一项广为引用的衡量航运费用的指标“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在2008年已经下降了89%。
造成信贷紧张的原因,一是人们对金融机构的信任下降,二是金融机构的资本大大减少。自然人以及包括金融机构在内的各种机构,只愿意与资本充足、能确保履约的机构进行交易,但危机正在使各种机构的资本濒于枯竭。解决的方法就是注入更多的资金,最终使信贷市场复苏。随后,采取凯恩斯的财政刺激政策,用公共开支刺激经济,向地方政府进行财政转移,用于修建公路和桥梁等基础设施。
一旦信贷开始流动,实体经济开始恢复,就应当转向预防性的措施:改革金融体系,扩大并加强对金融机构的监管,以防危机再次爆发。监管的基本原则是:不论什么东西,只要在金融机制中扮演重要角色,从而在危机期间需要得到救助,都应当在平时受到监管,以使它不过度冒险。
按照保罗·克鲁格曼在本书中的观点,我们处在一个新的萧条经济学时代。凯恩斯在其杰作《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的结尾部分写道:“不论是福是祸,带来危险的始终是思想,而不是既得利益。”凯恩斯认为,资源并不紧张,美德也不匮乏,真正短缺的只是人们对事物的理解。
对于任何有意理解经济危机与萧条经济学的读者而言,本书都是最容易理解、最能启发思索的一部著作。
附:本书的目录
导言
第1章 “核心问题已经解决”
第2章 未鉴之警:拉美的危机
第3章 日本的困境
第4章 亚洲的崩溃
第5章 反常的政策
第6章 宇宙的主宰
第7章 格林斯潘的泡沫
第8章 影子银行
第9章 千恐万惧一齐来
第10章 萧条经济学的回归